El Paso：夾在美墨之間的大歷史與小歷史-橫貫北美巴士十日行(14)

6月 03, 2017

El Paso：夾在美墨之間的大歷史與小歷史-橫貫北美巴士十日行(14)

El Paso, TX，距離聖地牙哥：2122公里，累積里程：4085公里

從邊界往回走，往El Paso歷史博物館（El Paso Museum of History）走去，我自己是輔修歷史的，又是博物館迷，大小城鎮的歷史博物館都是我必訪景點。El Paso歷史博物館雖人煙稀少，展覽方式也比較傳統，如果你對El Paso夾在美墨之間不為人知的歷史感到好奇，這個小博物館能帶給你意外的驚喜。

El Paso歷史博物館（El Paso Museum of History）

開放時間：星期二、三、五、六：9:00-17:00

星期四：9:00-21:00

星期日：12:00-17:00

星期一與國定假日閉館

地址：510 N. Santa Fe St, El Paso, TX

這個不是歷史博物館，而是路上經過的藝術博物館（El Paso Museum of Art）。

歷史博物館旁的Cleveland Square Park

因為市區晚上要辦活動，El Paso今天到處都被鐵網區隔，我鑽了很久才成功鑽入博物館所在的街區。

El Paso的公共圖書館，就位於歷史博物館旁。

會來El Paso的觀光客本來就很少了，會跑到歷史博物館的大概又是少中之少。

Through a Child's Eyes- Growing up in El Paso 1880-1950

1880年，鐵路通至El Paso，為這座邊城帶來了繁榮，第一個展廳以一個小孩子的眼光，透過舊時的玩具、點心、日用品來觀察轉型中的El Paso。

Davy Crockett，在德州獨立戰爭的Alamo戰役中戰死的愛國者，後來被迪士尼拍成電影。

懷舊的遊戲，包括文字很特別的麻將

好像是教小朋友美國歷史的卡牌遊戲

送報小童與他的袋子-一個袋子裡可以裝上高達88份，重達17公斤的報紙，而一名送報小童竟要每天扛報紙兩小時，強制全身重訓，實在難以想像。

1882年，El Paso的鐵路通車後，人口開始爆炸式成長，兩年後也這裡也成立了第一所只有一間教室的迷你小學，當時學校只收講英語的小孩，讓許多墨西哥裔的兒童失學，幸好1887年，教育家Olivas Aoy來到El Paso，自費興建了一所教導墨西哥裔兒童英語的預備學校。二十世紀上半葉，黑人因為膚色而遭受教育隔離的對待，不過墨西哥裔的兒童因為經濟、文化的隔閡受到的差別待遇，就比較少為人知了。至今，種族、膚色造成的隔離已不復存在，但經濟、文化造成的隔離仍是解不開的死結。

El Paso-變化迂迴的歷史

主要的展廳就是介紹El Paso的歷史了。El Paso座落於格蘭特河河谷，湖泊遍佈，曾是猛瑪象等大型哺乳類的樂園，直到15000前才有人類移入。10000年前氣候變動，這裡變成一片草原，又漸漸成為現代從墨西哥北部一路延伸至此的奇瓦瓦沙漠（Chihuahuan Desert）。

美國西南Casas Grandes（Paquime）文化的陶器，該文化在十五世紀達到高峰。墨西哥北部、美國西南的文明都發展較晚，都在十世紀以後才初具規模。

El Paso與華雷茲城首次邁上歷史的舞台，是西班牙殖民者開拓的皇家之路（El Camino Real），早在1598年，美東都還尚未建立之時（清教徒1620年才登陸北美），便有西班牙傳教士來此探險，並在格蘭特河南岸建立了傳教據點"El Paso el Norte"，即為今天的華雷茲城。「皇家之路」貫穿了西班牙的北美殖民地，南抵墨西哥城，北至今日美國新墨西哥州北部的聖塔菲（Santa Fe），最早的冒險者從墨西哥城-新西班牙繁榮的首府帶來了服裝與日用品，到北方未開發的荒地換取牲畜與毛皮。"Paso"一詞，即是西班牙語的「通道」（Pass），格蘭特河畔的El Paso el Norte即是整條皇家之路上最大的驛站，給沙漠中長途跋涉的旅者。

這種土胚式（adobe）的建築是西班牙殖民的標誌，一個個夯土教堂在北美西部的荒地上出現，而華雷茲城的教堂即是現存少數保持原型的早期西班牙教堂之一。

我們應該記得美國的開拓不是單純的由東往西，由清教徒、十三州而慢慢鯨吞蠶食掉西邊龐大的土地，而是由東西兩路並進，當西班牙人在El Paso等處建立傳教據點時，清教徒還沒有登上普利茅斯海岸呢！

今日墨西哥北部、美國西南部沙漠中的谷地都是葡萄酒的盛產地，其實早在1630年便是如此，這樣的載具當時即經常穿梭在皇家之路上，把美酒運往西班牙北美殖民的中心：墨西哥。

顯示El Paso歷史變遷的大螢幕

轉動前方的轉盤，經歷一遍El Paso夾在美墨之間的歷史。

風起雲湧的十九世紀上半葉，墨西哥獨立，德州也尋求獨立而與墨西哥大打一場。

1848年美墨戰爭，墨西哥輸到脫褲，連首都都丟了，最後割讓了整片北部國土給美國，El Paso也從此成了邊境城市。我曾看過一些文獻，其實美國原本打算索要更多的，只是擔心墨西哥人破壞了自己的白人主體性而作罷，只拿了西部大片無人的農場、荒地。天知道加州在美國手上，在鐵路、金流、人流湧入後天翻地覆，當然這是後話了。

El Paso de Norte的中心原本在格蘭特河南岸（華雷茲城），美國手上的El Paso只是個小聚落，不過1882年南太平洋鐵路通車，El Paso搖身一變成了區域大城。

作為邊界城市，地圖自是El Paso歷史的重點，展廳四周有地圖展示美國各個階段的邊界，以及邊界變遷的細節與這座城市的聯繫。

El Paso曾長期作為皇家之路上，貫通南北的驛站，易手於美國後，搖身一變成了東西往來的驛站。從最早的郵務驛站，直到今日，也成了我從德州往加州路上的中停站。

一個故事集，模擬了當時東西旅途的艱辛，有幾段記載引人發噱，比如商隊遇到一大群野牛擋路，寸步難行卡在河邊。

1882年，南太平洋鐵路經過El Paso，帶來了人流的繁榮。

驛站，驛站，驛站。西班牙人來了，西班牙人走了，墨西哥人來了，墨西哥人走了，最後美國人來了，從墨西哥往北皇家路的驛站，到美國往西開拓新天地的驛站，El Paso似乎難以擺脫成為驛站的宿命，又有何人會把它當作終點呢？

一直扮演配角的El Paso，在墨西哥革命時也扮演了配角的角色。著名的革命者馬代羅（Fancisco Madero）在對面的華雷茲城擊敗了獨裁者Diaz的政府軍，一戰成名，迫使Diaz下台流亡。

Diaz下台後，墨西哥沒有迎來民主，反而迎來了軍閥混戰的亂局，槍桿子出政權的十年，與某國歷史驚人地相似。馬代羅當了總統後兩年就被暗殺了，隨後四五任總統也都被暗殺，反而流亡海外的獨裁者Diaz得以善終。1916年，一度佔領墨西哥城，但又後繼無力北徹的一位軍閥龐丘.維拉（Pancho Villa）完美詮釋了「找死」這個詞，他因為缺糧甚緊，竟然動起了北側鄰居-美國的歪主意，派軍劫掠美國新墨西哥州邊界的小鎮Columbus。

想當然爾，他被美國打爆了，而且美國還派軍深入墨西哥境內，把他狠狠教訓了一頓。

描述美國進入墨西哥教訓Pancho Villa的畫（圖片取自Wikimedia Commons），我去墨西哥城時特別去參觀了墨西哥革命博物館，寫到那裡的遊記時再好好分享美國老大哥是怎麼介入墨西哥革命，並把人家越玩越慘的。

美國在美墨戰爭取得El Paso後，便在此建築了防禦工事Fort Bliss，直到今天El Paso都是美軍重點駐紮處。

看完了這些政治紛擾的大歷史，還有一些跟大國博弈無關，屬於El Paso在地的有趣地方史。

展廳一旁的Pop Culture Quiz，用問答的方式呈現El Paso地方歷史的吉光片羽。這個博物館比較傳統，沒有什麼與訪客互動的設計，這個小區塊是少數的例外。

這些標有字母的物件都代表了一段El Paso的歷史

一旁放著這種簡陋的檔案夾，嘗試解答每個物品背後的故事，主題包括當地棒球隊、當地的鄉野傳說、俗諺等。

也有些比較生活化的物品展示

墨西哥人擺在家裡的祭壇

鐵路開通後，El Paso一度成為煉銅業的重鎮，煉銅廠一家家的開啟。除了商業貿易外，此地乾燥的天氣也吸引了周圍許多受結核病所苦的人入住。

還有兩件發生在El Paso的小事件，可以讓我們感受一百年前大西部的氛圍。

一是1881年的「五秒四死槍戰」（Four Dead in Five Seconds Gunfight），這是一個被損友坑的故事。有一群墨西哥人前來El Paso抗議，懷疑有兩名墨西哥人因發現美國人盜竊他們的牛隻而被殺人滅口，法警Gus Kremkau充任翻譯，眼看法庭內氣氛劍拔弩張，法官宣布中場休息，Kremkau便到對街休息，此時他遇到了疑似是盜竊牛隻嫌犯的Johnny Hale與他的朋友，前任法警George Campbell。當他們短暫的對話完，準備轉身離開時，Hale突然向Kremkau開槍，並大喊「Campbell!我把他幹掉了」，Hale一路在街上狂奔，街上的另一位法警Dallas Stoudenmire見狀也掏槍射擊，第一槍打死了無辜的路人，第二槍則擊斃了Hale，當Stoudenmire準備轉向對Campbell開槍時，後者連忙大叫「不是我打的啊！不關我的事啊！」不過剛才莫名其妙被打一槍的Kremkau這時掙扎的站了起來，問都不問一槍就擊斃了Campbell，而他自己也因為失血過多死亡了。

從事件的細節我們得以一窺那個年代邊境美墨人民的互動、邊境小鎮的社會和產業等

另一個事件，則是「鹽的戰爭」（The Salt War）。鹽礦對內陸的El Paso是極其珍貴的資源，1877年，一名商人Charles Howard企圖將整片鹽床佔為己有，一名鄉紳Louis Cardis反對，率眾把Howard抓了起來動私刑，Howard一被釋放，第一件事就是把Cardis暗殺了，並率眾準備以武力強佔鹽床，但他們馬上被更多鄉紳包圍，最後Howard也被殺了，鹽床成功保衛了它的自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