San Elizario：感恩節的起源？橫貫北美巴士十日行(16)
El Paso, TX，距離聖地牙哥：2122公里，累積里程：4085公里
烈日當空，歐洲來的探險隊長途跋涉於一片窮山惡水的沙漠之中，他們已足足有四日未曾進食，肉體上的折磨已到希望自己當下馬上死去的邊緣，頃刻間，在隨行的美洲原住民導引下，一條大河從地平線上冒出來......下一刻，人與馬都卯足全力地喝水，有幾隻馬因為喝水過猛把胃給脹破死了，還有幾隻馬喝到忘我，走到和水中央而被沖走，兩隻腳的人們可能還有一點理智，但也喝水喝到幾乎喝醉。虔誠的人們理所當然的認為這是上帝的恩賜，當即砍了路旁的幾棵樹，在此搭起了一座簡單的教堂，舉行了一場彌撒感謝上帝，除了歐洲探險隊外，隨行的美洲原住民也參加了這場彌撒.......這就是感恩節的起源。
似曾相識的故事，但看到這裡有沒有覺得有哪裡怪怪的，印象中的故事好像是歐洲人在原住民的幫助下躲避狂風暴雪，而非溽暑？而且眾所週知，最早在北美上岸的歐洲人屬於清教徒，他們怎麼會舉行屬於天主教的彌撒呢？
San Elizario是El Paso旁的一個沒甚麼名氣的小鎮，乍看之下沒什麼特別，就是典型的沙漠、教堂、仙人掌，不過此地背後有一段在新大陸相當久遠的歷史，1598年4月30日，由墨西哥中部出發的西班牙天主教探險隊途經此地，在久旱之後終逢水源，探險隊的隊長Don Juan de Onate在此停留了數日，並舉辦了豐盛的筵席，與美國境內的第一場彌撒。時至今日，當所有人都覺得美國的歷史始於普利茅斯五月花號上的清教徒，少有人知道大西部荒涼的邊荒裡，有一隊人馬在清教徒之前的二十幾年，就留下了歐洲人在美國最早的痕跡（當然，不算維京人的Vinland）。
話說回來我的橫貫公路行，今天早上要離開El Paso，前往新墨西哥南方的Las Cruces，由於這兩個城市很近，當初訂票時就沒有訂這一段，打算搭新墨西哥州的地區公車，票價上網查只要3元。
一早拖行李出門，先到漢堡王飽餐一頓。
東岸漢堡王沒賣的burrito，把本來應該放在漢堡裡的蛋、肉、薯餅包在burrito裡，意外的非常好吃，還只要5元有找，寒武兔五星級料理（後來在加州也有吃到這種burrito早餐，但價格就翻倍了.....）
前往昨天去搭纜車時就去過的公車總站
再見了EP
依依不捨的準備離開El Paso，不料過了許久仍不見公車前來，我都快感傷過頭了啊！再仔細看旁邊的時刻表，真是不看不知道，一看不得了，原來往Las Cruces的公車平日才有開，今天週六，無車可搭。
這下只好跑去灰狗車站改搭灰狗巴士了，站務員人很好，流露出屬於德州的熱情，她願意幫我把從Las Cruces出發往洛杉磯的票改成從El Paso出發，不過要等到晚上才有車，我必須在El Paso多待一天。
於是El Paso，久違啦！我又回來了！身為一個背包客，當然沒有不知道怎麼玩的道理，我馬上想到昨天在纜車站拿到San Elizario的傳單，上面寫著Historical District，讓身為歷史迷的我大感興趣，既然在El Paso多出一天，不如前往San Elizario看看。
身為一個背包客，當然也沒有查不到交通的道理，我迅速用手機一查，發現San Elizario是有公車到的，先搭3號公車(Ysleta Express)到底站Mission Valley Transit Center
再檢查班次，畢竟晚上要趕回來搭往LA的夜車，掐指一算，可以在San Elizario待上三小時多，時間應該算充裕。至於重裝行李，灰狗櫃檯好心的讓我花錢寄放（在被恐攻嚇到把所有置物櫃拆掉的美國實屬難得），於是我輕裝再度走回公車站，準備闖闖這個邊城中的邊城，El Paso的鄉間小鎮San Elizario。
很快就到了Mission Valley Transfer Center，十六世紀的西班牙探險隊沿著格蘭特河河谷，在El Paso附近建了三座教堂，除了San Elizario外，還有Ysleta與Socorro，現在三者合稱為El Paso Mission Trail，都維持著西班牙人甫至的風格，承載著北美洲相對悠久的歷史。
Transfer Center一旁應景的壁畫
Mission ValleyTransfer Center內部，美國的Transfer Center可不是台北轉運站這種地方，說穿了就是有比較多公車路線、而且有室內站體的一個公車站。
轉運站的建築，也是仿大西部早期的土胚建築（但內部可能還是水泥蓋的），外觀看起來跟現代樓房大異其趣。
牆壁上畫著依山傍水座落於河谷上的一座座教堂。
在這裡搭上84路公車，前往San Elizario
下車處不遠就可以看到San Elizario歷史中心的招牌
看起來樸實無華的招牌，其實San Elizario是規劃相當完善，小而美的歷史景點
充滿廣告的土胚房，在El Paso的鄉下並不少見
一走進園區映入眼簾的就是這個多角形、有三個入口的土胚建築，這裡曾用作商鋪，曾是San Elizario小鎮上的商業、社交中心，1997年還曾作為好萊塢電影Lolita的拍攝場所。上個世紀這裡應該充盈著商人此起彼落的叫賣聲、大批牛群在店舖前方發出的蹄聲、往西部的冒險者喝著酒、哼著歌的喧囂....而現在只有我一人駐足觀賞。
一旁展示牛隻的塑像，與以牛為動力來源的碾穀石磨。石磨乍看之下只是尋常的農具，重要性常被人忽略，然而不起眼的石磨是聚落發展的濫觴，在鐵路公路、教堂與道路還沒有到達前，石磨便早一步作為經濟活動的象徵而出現，而石磨帶來的經濟利益更是造成聚落發展的動力。
再往前看到以教堂為標誌的招牌，這裡有幾家文藝小舖、畫廊，其中有一家有賣相當特別的手繪風明信片，我也買了兩張支持一下。
這張寄給Wiew啦！攝於Wiew家
El Camino Real，意為「皇家之路」，是縱貫美國西部、墨西哥等大片西班牙殖民地「新西班牙」的道路，從墨西哥城出發，最北至現在美國新墨西哥州的北部，這條路是北美最早的歐洲人商路，一批批殖民者、投機客、土著、與土生土長的麥士蒂索人前仆後繼地從富庶的墨西哥出發，穿越整片黃沙滾滾的沙漠，往北方的不毛之地探險。San Elizario也是El Camino Real途經之處，一旁的解說牌甚至詳細列出了現在城鎮上的哪些街道曾是El Camino Real的一部分，其中包括貫穿園區的主幹道Main Street。
整條街上最有趣的景點莫過於Old County Jail了，此乃十九世紀鎮上監獄的遺址，而這座監獄的特別之處便是被惡名昭彰的大西部風雲人物比利小子（Billy the Kid）成功入侵過（也是他唯一入侵過的監獄）。
在這裡工作的大叔穿上了十九世紀警長的服裝，此地遊客甚少，他便熱情地向我娓娓道來比利小子到此劫獄的故事。
比利小子的朋友被抓進這間監獄，隔日即將處死，他聞訊後立即從Las Cruces（沒錯，就是我今天本來要去的地方）策馬奔來，行刑日的清晨三點，他敲了監獄的門，跟守衛說他是一個牧場主，剛剛抓到了兩名囚犯，不料門一打開，守衛便看到一把槍指著自己的鼻子，這才原來囚犯有則有之，但除了自己還有誰呢？於是比利小子成功救走朋友，守衛則被關進監獄裡了，隔天早上法官提審時才被尷尬的放出來。
監獄外便是法庭
牆上掛有在大西部曾經隨處可見的尋找比利小子的海報
監獄的另一側，還有介紹美國領土變遷的解說牌，對我來說沒什麼新鮮的
離開Main Street，左轉往園區另一側走去，路旁有一個雕像以1598年「第一個感恩節」的探險隊隊長Don Juan de Onate為主題。
不管是普利茅斯、San Elizario，抑或是所有聲稱感恩節起源的的地方，都免不了面對「忽略歐洲人對北美原住民的屠殺，以歡樂場景粉飾太平」的爭議，這座雕像又讓人想起什麼呢？是先民互助合作開拓大西部嗎？還是「我把你當人看」？
所有歷史都是當代史。歷史太沈重，還是旁邊的文藝小舖比較單純些。
在這裡駐點的藝術家
愜意的生活-在充滿歷史的小鎮，悠閒的生活步調，做著自己愛做的事，藝術品暫且不論，這些人的生活本身也算是一種藝術了。跑進畫廊參觀，順便跟兩位大哥聊聊，聽到我要前往聖地牙哥，兩人都讚不絕口說是好地方，從美東一路過來，一路上遇到路人聊起聖地牙哥都是佳評如潮，一去果然，夏天冬天都20度，堪稱地球上氣候最好的地方。
而El Paso便是炎熱的沙漠了，告別了兩位藝術家，前往園區正中央，San Elizario最重要的景點，也就是Mission本身--1789年西班牙人蓋的教堂。
如詩如畫的San Elizario Chapel，非常典型的西班牙式土胚教堂，最早的位置在現址西南方，現在的華雷茲城境內，1789年因洪水氾濫而遷至現址。
San Elizario並不是向當地原住民傳教的普通Mission，嚴格說起來這裡是一座軍事據點，教堂是為了駐防士兵的信仰需要而存在。
內部乍看之下是普通教堂，現在還在使用，台上神父用西班牙語佈道，坐在教堂裡，彷彿處在幾世紀前充滿機會與危險、狂野的新西班牙。
San Elizario的歷史園區其實不大，花了三小時走一圈，剩下最後一個景點便是教堂旁的小博物館。
走進去第一件事：拿起圖釘，插向台北
博物館規模很小，像一個展覽廳，展品以文字解說為主，沒有什麼器物，但仔細看相當有趣，不乏大西部早期許多有趣、以現代角度令人感到匪夷所思的故事。
入口大廳中央便是堪稱在San Elizario, El Paso的史冊寫下第一筆，被英雄化的「最早感恩節」探險隊隊長Don Juan de Onate的雕塑。
南太平洋鐵路本來要通過San Elizario，但居民怕火車驚嚇牲口而群起反對，鐵路才改走El Paso，而今繁榮給了El Paso，原汁原味的歷史則留給了San Elizario。
作為一個觀光客我當然高興鐵路沒有通過這裡，讓這裡保留更多十八、十九世紀的氛圍，但無論如何這個故事都讓我想到捷運木柵線與政大....
美墨戰爭期間，San Elizario曾是美軍駐軍處
「第一場感恩節」的想像圖，有趣的是原住民的形象被畫成像猴子般，某種程度上反映了當代人的歷史視角。
San Elizario「建城」的歷史，為防備阿帕契人（Apache）攻擊而建立防禦工事presidio
有一整面看板詳細介紹了昨天在El Paso歷史博物館有看到的「鹽的戰爭」（The Salt War），位處內陸的El Paso，鹽礦重要性不言可喻，幾條鹽路貫穿沙漠，甚至南北戰爭時北軍都為了保護鹽床不讓南軍取得而在此開闢公路。1877年，地方士紳Charles Howard意欲將鹽礦佔為己有，居民群起而攻之，引發一連串衝突，最後以Howard被殺告終。
再過四年，1881年鐵路興起，廉價食鹽開始唾手可得，這裡的鹽礦貿易就消聲匿跡了，再回頭看幾年前那場為鹽礦大打出手的風波，實在格外諷刺。強人尚無法壟斷地方經濟，但科技可以。
大致把San Elizario鎮上的所有景點都走完了，離開前得先飽餐一頓，這是Main Street上San Elizario全鎮唯一的一家餐廳。
雖說是唯一一家餐廳，整個San Elizario一天的遊客卻也沒幾個，餐廳也門口羅雀了。老闆娘似乎是墨西哥人，不太會講英語。
隨便點了份Taco，一吃不得了，瞬間取代昨天在El Paso市區吃的，成為我吃過最好吃的Taco，甚至我幾個月後去了墨西哥城，此一排名也沒有變化（隔天夜車上的大哥告訴我德州的墨菜風味自成一格，不是正宗的墨菜，大概跟美式中餐與真正的中餐相去甚遠一樣的道理）。這家Taco料實在沒話說，餅皮入口即碎以至一年後的今天我仍印象深刻，那一點黃米飯更是一絕，調味、硬度都恰到好處，不像一般墨菜的米飯偏硬，甚至平時不怎麼吃大豆的我也把大豆泥吃個精光。
San Elizario的墨菜餐廳，實至名歸地獲得寒武兔6星評價。
博物館館員跟我提到當年西班牙人建的防禦工事Presidio便在Main Street後方的田中， 吃飽臨走前決定去探探能不能看到點遺跡，可惜除了一片棉花田外毫無所獲。
San Elizario的教堂是為了駐紮此地的士兵所建，可以說教堂是為了城牆而生的，而今主客易位，教堂矗立在城鎮中央，作為San Elizario的象徵，城牆卻傾頹在田中連一點痕跡也沒有留下。
歸程。教堂作為San Elizario的象徵，連園區外面的7-11招牌竟也作成了教堂的樣子。
3號公車一路延邊界高速而行，定睛一看，墨西哥華雷茲城最著名的紅X地標竟然近在咫尺。昨天在山上拼命想照這個紅X，奈何距離太遠而相當模糊，今天事前完全沒想到能在邊界正前方看到，實在得來全不費功夫。
尤有甚者，我還從呼嘯而去的車上順利拍到了四旗飄動的美墨友誼橋，國界、邊境對我一直有特殊魅力，原本能踏足El Paso已經滿足，能拍到邊界那條線實在是意外的收穫。公路行的高潮，在El Paso兩天的旅程以150%的完成度精彩劃下句點。
回到El Paso公車站，正對邊境拍下這兩張照片
不知道什麼時候，或許在不久的將來這裡就會豎起一堵高牆，將這幾張照片的景深破壞殆盡。
前往客運站，準備搭上最後一段夜車前往洛杉磯，公路行的最後一章，即將在夜幕低垂後展開。
El Paso, TX，距離聖地牙哥：2122公里，累積里程：4085公里
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
2016橫貫美國巴士十日行
16. San Elizario：感恩節的起源？
17. 往洛杉磯夜車上的四個人
18. 三種洛杉磯
19. 另一個理工學院、後記
留言
張貼留言
如果您喜歡我的遊記，或對我的文字有任何建議，都歡迎在此留言！